北大宿舍女孩和日本学者上野千鹤子聊“女性主义”,勇敢暴露没做功课,在公共平台树立一个负面且绝望的样本...
最近北大宿舍女孩对话上野千鹤子的视频被骂很惨,其实没有那么糟糕。。
以下是《上野千鹤子对话戴锦华》摘录。
【恐弱与厌女】
上野的书中提到过“恐弱”的概念,“恐弱的人也不能接受其他自认为是牺牲者的女性,因为觉得是弱者。”在父权制度下,女性往往是结构性的弱者。因此,恐弱往往和厌女相关。
对谈中,戴提到一个有意思的观察:“中国网络空间中呈现出的性别议题,还是会以受害者身份作为动员,人们会因为受害身份而被震动且伸出援手。并不是因为女性身份更弱。凸显受害者身份,其实是为了对‘看似平等的性别关系’这样的幻影进行攻击。”
上野也说:“日本40岁以上的女性不承认自己是父权制的受害者,再年轻的女性则能够认识到这一点。”
在回程路上我在xhs上写道:“认知自己是受害者,并支持其他的受害者,是对结构进行攻击的第一步。也是我们这一代青年女性的使命。”
评论区里有女生很友善地分享了她的观点,她认为承认自己是受害者会让人“假定自己是弱的。可能是由于结构性压迫,我们常常非常不自信,觉得自己没有100%的把握便不去尝试”。因此她觉得作为女性要更努力争取社会资源。
我很能理解她的观点。在这里也没有任何批评她的意思。我只是觉得这种观点也很具有代表性,所以也做出了我的回复:
“我也认为女性应该尽可能地彰显自己的力量,反抗不公正的待遇。同时我觉得,戴锦华和上野所提到的‘恐弱’展示的,其实是一种‘置之死地而后生’——我们意识到了女性处于普遍的困境之中,才能认知到错的不是‘软弱的我们’,而是把我们定义为‘生而软弱’的环境。认知到这一点以后,导向的就不是自怜自艾或互相攻击,而恰好是携手共进,向真正的压迫者宣战。这种认知和行动是缺一不可的:认知缺乏行动就只会导向自舐伤口,行动缺乏认知则会导向慕强、社达、对弱者的轻视和同盟的离散。”
就像上野提到,日本有很多精英女性不认为自己是受害者。因为新自由主义“自己决策、自己负责”的观念也影响了他们。戴锦华于是说:“曾经人们认为女性主义就是自强自立,但是我们要从什么层面上去理解‘强’?”
【格命文化和性别观】
上野和戴锦华都提到自己也有厌女和恐弱的历史。
上野在书中就写过,“如果我不厌女就不会成为一个女性主义者”。她最初是很难接受女性身份的。成为女性=成为母亲,这让她很难接受,这就是她的厌女。
戴则提到:“我的恐弱是格命文化赋予的,所谓的格命英雄主义。这也赋予了我很多对男性的崇拜。这种变形的恐弱使我自身的女性身体经验和生命经验被自我压抑。在四五十岁以后我就不愿意和大家坦白这件事,因为会被人说很造作,但其实我的成长经历是一种巨大的自卑。一种极大的自我厌弃,自我否定的力量,但是同时这也是我去努力,去工作,去读书的力量。”
因为当时遭遇了很多男性的指点,比如“一个女孩长得这么丑,书再读得不好,可怎么办呢?”于是她听进去了,好好读书(笑)。
从女性主义中她学到两点:“1. 知道这不是我的错;2. 不加盟对手,不帮忙对手去害自己。”
上野也赞同,她也曾很向往格命英雄主义。“但女性其实是生活在日常之中的”,要去处理具体而微的东西,格命英雄主义是女性的大敌。
不要迷信宏大叙事,要建构女性自己看待世界的方式。
【中日的女性主义】
从上野的视角,中日年轻人都收到新自由主义的影响,都一起在面对类似于少子化的社会问题。但戴锦华对于中国社会有更深刻的认知:
中国的独生子女政策改变了社会观念、亲属关系和文化结构,中国的青年女性是在这种环境中长起来的。因此在阅读上野著作的时候,她一边觉得我们的青年女性比日本女性更自由,但一边又觉得我们的青年女性更拘谨和受限。
此外,中国幅员辽阔,在城市以外的地方,仍有很多区域的性别发展情况是和日本不同的。对谈因此进一步发展到对于中日的城乡、阶//级差异的讨论。
上野说:中国的城市女性可以雇佣农村女性来照顾家事,使精英女性实现家庭和工作的平衡。但在日本没有那么大的城乡阶//级差距,所以在日本女性无法把这部分工作外包来实现自由。”戴锦华在这里笑着承认,自己也通过这样的外包获得了一些自由。
我觉得这部分讨论是比较可贵的,也能明显看到一种“普世的、有潜力超越国界”的理论或者说常识,可以在非常具体的生活经验和历史痕迹中寻找到差异和断裂。上野的著作能够在中国广受欢迎,很容易让人产生一种幻觉,就是“即使不是女性主义者,人人都被女性主义触达”。其实不然。在接收他国理论的同时,也要注意此时此地的特殊性。
此外,阶///级和性别是密切相关的,所谓身份交叉性(intersectionality)。时间和场合所限,对谈中只谈论到了阶///级的存在,而无法深入探讨那些“不在场的女性”(教育程度低、收入水平低、生活在乡村、“家庭服务的被外包者”等)的境况,包括Q&A环节其实也基本围绕着在场的女性观众的生活体验展开(女性主义者的分化、互联网、影视作品等)。但其实我们尤其不该忽略的就是存在于我们的生活经验之外、互联网之外、城市之外、中产之外的哭声。
至少不要急于为她们代言。
【新自由主义的质询与反思】
戴锦华和上野关于新自由主义互相重合的观点贯穿对谈的始终,也成为了她们交流的一个基础。
上野之前就很决绝地表示过:如果让我与新自由主义者为伍,不如让我去死。在现场她也说:很多人都想当然地认为经济发展会导向性别观念的进步,但其实并非如此。在日本30年,新自由主义没有改变性别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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